唐武德九年六月初四日凌晨,太子李建成、齐王李元吉奉旨自玄武门入宫,突然察觉到了异样,四周似乎静的可怕。二人一使眼色,拨马就走。
这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大哥、四弟”,分明是死对头秦王李世民,接着就看见无数甲士四下杀出。
李元吉慌忙朝着李世民连射三箭,可这个平时以骑射见长的四皇子在生死关头双手颤抖不停,居然无一命中。而目露凶光的二哥早已沉着出箭,身边的太子应声落地,片刻之后李元吉也受伤落马。
就在此时,李世民的坐骑受到惊吓,将其拖入树林,李元吉拼死一搏,用尽最后的力气要拿弓弦勒死二哥。
但一条黑汉突然杀到,正是大将尉迟敬德!李元吉哪是对手,撒腿就跑,最终还是被这煞神一箭毙命……
在无数描绘玄武门之变的影视剧中,拍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。但事实远比文艺作品残酷。
且不说后来秦王府的将士又和东宫、齐王府的援军血战一场;
且不说后来尉迟敬德浑身是血到海池“接驾”;
就说这一切尘埃落定后,李世民竟残忍地举起屠刀,将兄弟倆各五个儿子全部诛杀!
斩草除根,原本如此。读史至此,心想大约东宫和齐王府那时是血流成河,一个不剩。
可是后来才发现,怎么他们俩的妻女们都好好的呢?
先来看看两人的妻子。
李建成的妻子叫做郑观音,出身名门望族荥阳郑氏。她在李建成死后寡居长乐门,抚养李建成的五个女儿,最后“殡于第五女归德县主之宅”。
而李元吉的妻子就更有名了,她隋朝王室后裔,是隋观德王杨雄的侄孙女,被李世民收入后宫,一度是成为最受宠幸的女子,为李世民生下了最小的儿子曹王李明,后来更是差一点被封为皇后。
这奇遇,真是让人叹为观止。
为什么李世民对仇敌的女人手下留情,甚至收留在枕头边上?
因为杨氏太漂亮色迷心窍了吗?李世民才没这么精虫上脑呢!对此二人不杀,是因为她们的出身!
自魏晋以来,世家大族崛起,把持着社会的方方面面,是皇帝也不敢随意得罪的势力。
其中,尤以“关西六大姓”:京兆韦氏、河东裴氏、河东柳氏、河东薛氏、弘农杨氏、京兆杜氏,和中原“五姓七族”:陇西李氏、赵郡李氏,清河崔氏、博陵崔氏、范阳卢氏、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最为强盛。
为了保证朝局的稳固,南北朝和隋唐的统治者都不得不将这些大族子弟授予高官,如河东裴氏在唐朝出了宰相17人,荥阳郑氏出了宰相12人。或者想方设法与之联姻,让他们成为后妃驸马。
因此,李世民敢杀兄弟,却不想轻易得罪他们这些人。
郑观音出自荥阳郑氏,巢剌王妃出自隋朝皇族,李世民要是对这两位不利,则势必遭到关西和山东贵族们的群起攻之。
所以他能做的,只有把她们供起来或者干脆自己娶进门,用以安抚世家大族的情绪。
弄明白了这些,其实也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留下侄女们,因为侄女可以用来跟这些大族联姻啊!
虽然从血缘上来说,侄子和侄女一样是李建成、李元吉的后代,但古代的思想,毕竟男女有别。侄子可能抱着复仇的思想跑去争夺李唐王朝的皇位,侄女们就很难做到了,威胁就要少很多。
而女子身在帝王家,自然就是王朝的“财产”,要为王朝巩固统治做出贡献,将她们嫁给这些关西、山东的望族或者其他朝中重臣以笼络人心,何乐而不为?
李建成的五个女儿,历史记载较少,只知其次女闻喜县主李婉顺,嫁太子通事舍人刘应道为妻。这刘应道出身广平刘氏,虽不及上文提及的那些大族有名,却也算是望族。
这一点在李元吉的女儿们身上就更为明显。李元吉六女,有五个有较为清晰的记载。
新野县主李令,嫁中书舍人裴重晖(出身河东裴氏);
和静县主,嫁给后来高宗朝的宰相薛元超(出身河东薛氏);
寿春县主,嫁杨豫之(出身弘农杨氏,隋观德王杨雄之孙,唐初宰相杨师道与李渊之女长广公主之子);
文安县主,嫁段俨(鲜卑贵族,隋兵部尚书段文振之孙,唐朝开国功臣纪国公段纶和李渊之女高密公主之子);
归仁县主,嫁长道郡公之第二子(出身天水姜氏,也是望族)。
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女儿们就这样让李世民嫁出去巩固统治了。
不过,你要以为她们因此从小被娇生惯养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这些公主虽挂着县主的名号(隋唐制度秦王之女封县主),但实际生活真的相当凄苦。
由于李建成、李元吉二人毙命,东宫由新太子李世民入住,齐王府则被赏赐给了尉迟敬德。故而这些女眷没有地方住,只能被押进宫中软禁。
李元吉的正妻杨氏在被李世民纳入后宫之前,只能与小妾们挤在同一间宫殿里。
李建成的妻子郑观音和女儿们所居住的地方,一墙之隔便是重重守卫着的士兵,居住环境可想而知。
而县主们受封时间都相当晚,以乐陵县主为例,直到27岁以后才获封。也就是说,在此之前过得都是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。而她嫁的这个于善询,在娶她之前已有了一子,可见这位堂堂县主,也不过是人家续弦再娶之人罢了。
其他人想来,也是差不多的遭遇。
当然,对她们来说,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,而在嫁人之后,至少能获得少许的自由,这已经弥足珍贵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