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雨曦张赫书
啥是“隔路”?
冬奥冠军高亭宇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,用一句地道的东北话“隔路”形容自己,让现场的同传小哥哥瞬间“破防”,在座的新闻采访记者更是不知所措。想必,放眼全球,能理解这句话的,只有东北的友军了。
关键时刻还得是咱“濛主”,作为地道的东北人,解说金句频出的王濛说,“Chinese‘隔路’inEnglishisspecial”(“隔路”就是特殊的意思)。
她还自制了“非常特殊”一词的英文翻译——SpecialPlus。
咱就是说,王濛真的是一整个大搞笑,把一旁的解说搭档黄健翔逗得合不拢嘴。
实际上,在广袤的东北大地上,幽默遍地都是,而随着人口外流,东北人也把幽默带到了全国各地。可以这么说,东北真的是人均“王濛”,搞笑水平也都是Plus。东北人自带搞笑基因,浑身上下都是梗,如果你要问,东北人为啥都这么搞笑,这里面可是有很深的学问。猫冬半年,光唠嗑了东北人的幽默感,首先是因为冷。东北所处地区纬度较高,冬天气温普遍在零下20摄氏度到零下10摄氏度,黑龙江北部的冬季气温可以低到零下40摄氏度。这个温度概念用这几年很火的视频解释,就是泼水成冰。▲在黑龙江省漠河市北极村,游客体验“泼水成冰”游戏。新华社记者王毓国才扬摄不仅气温低,东北的冬季也相当漫长,举一个简单的例子,哈尔滨每年的供暖时间是每年的10月15日至第二年的4月16日,供暖期长达半年。在旧时的农业社会中,大雪封山,土地荒芜,气候恶劣,东北人只能减少外出,停止劳作,坐在烧热的炕头上唠磕,以此来度过漫长的冬季,这也被称作为猫冬。在无所事事的冬天,大家围坐在家里,聊天、戏耍,自得其乐之间,语言的艺术混入了欢乐的基因,使得东北话形象而生动,这样的方式,使得东北人的语言方面能力在不断地进化,这个原因也可以说是东北人幽默的起源之一。▲吉林省抚松县漫江镇的一户村民家里正在忙着包粘豆包。新华社发(王薇摄)现在看来,东北人猫冬唠嗑这件事,与今天的人们通过网络社交,形成有趣的段子和热词是同样的道理,即通过语言获得乐趣以及心理满足感,这种幽默来源于生活,也用于生活。不羁的东北人闲散但是豪爽、不羁,这是东北人给外界的大体印象。这与东北地区特殊的历史文化是有一定关系的。东北自古就是游牧民族地区,包括了女真族、蒙古族、满族、鄂伦春族、鄂温克族、赫哲族等少数民族,而这些少数民族有着其特有的粗犷豪放与直爽,与汉族的儒家文化截然不同。至今,东北的很多语言文化中还留存着游牧民族的影子。像“磨蹭”“磨叽”“邋遢”,包括高亭宇说的“隔路”,都是满语音译。这些别具一格的词汇,也为东北话增加了一定的幽默感。再后来,华北农民出闯关东,东北总人口数量急剧增加的同时,也使得东北地区的人口构成更为混杂。各地文化汇聚到一起,热度急剧升温,混杂的文化碰撞,也让东北的文化更加丰富而鲜活。值得说一下的是,东北人骨子里的不羁,不仅仅是因为东北人自带的游牧民族血统。实际上,东北地区在古代属于蛮荒之地,是中原地区流放罪人以及逃犯的地方。“发往宁古塔充军!”影视剧里,“皇阿玛”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发配之地宁古塔,就在如今黑龙江省牡丹江市西南约三十公里的宁安市。而后期闯关东的人群中,也多是在本地生活难以为继,试图通过闯关东寻找新出路的人。他们中很多人文化水平不高,远离家乡后淡漠了礼义教化,逐渐无所禁忌,充满了东北话中的“敢造”精神。在东北的语境中,“造”充满着敢打敢拼的意味,这也就是东北人诙谐中又敢于突破和拼搏精神的真实写照。人口构成复杂,社会结构松散,缺乏中原地区的宗族和礼法意识,没有了条条框框的束缚,东北文化显得更为张扬和随意,这便是早期幽默成长的沃土。举个例子,从东北地名的命名中,就能看出东北人的随意和洒脱。还有很多……东北人的随性,真的让人笑不活了。都说东北话容易“传染”,大概就是因为东北话透露着东北人的爽朗与热情,这种不受拘束的语言行为,能够让人们获得快乐感,因为每个人可能都需要一个放飞自我的机会。东北人一开口,我就有画面了东北人幽默,还有一个重要原因,就是东北人说话的情景感很强,并且为了凸显自己描述的场景生动,烘托出想表达的别样的美,东北人总是会加一些奇奇怪怪的拟声词来衬托画面感。例如,piapia(抱歉小编不知道这字咋写)、嗡嗡、乌泱乌泱、咔咔、咣咣……演员刘烨是吉林长春人,他就在微博上发过一段自我欣赏的话,“早起,上卫生间,照了下镜子”,看到这里竟然给人一种微微文艺的感觉,但是看到下面才知道,都是假象。后面接了句“看到自己呼扇呼扇的大眼睛,心都化了”。用“呼扇呼扇”形容如羽毛扇般的厚长睫毛,听者瞬间脑补出了画面,忍俊不禁,这就是东北话的浪漫,背后必然有幽默。实际上,东北人还能自创出很多形象生动的四字词语:嘚嘚瑟瑟,抠抠搜搜,呜呜喳喳,比比划划,吭哧瘪肚。这种语言艺术形成的背后,与东北地区地广人稀有很大关系,在交流中,人们需要以最形象生动的办法,让对方感知到自己没见过的场景和事物的动人之处。比如,当一个东北人对你说:“今天的天,哇蓝哇蓝的。”他就很直白地表达出了这样一个意思:今天的天特别特别蓝,很有可能是万里无云的,而且他的心情特别好,和天气一样晴朗。东北的词语就是这样,每一个词背后,不仅有画面,更有感情。有人说,东北人的幽默,是骨子里与天斗与地斗,是一代代人在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气温下,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土地扑腾,是跋山涉水讨生活的一种现实生活映射。实际上,东北人幽默的背后,是面对冷酷的自然环境以及生活酸甜苦辣的一种超脱,和与大自然相处过程中,心底里的一种释然与乐观。在恶劣环境中能够自得其乐,对美好事物又能极度赞美,这就是东北人幽默的源泉,也是东北人对这个世界莫大的善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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